「その縁は、すべての始まり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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枪弓/金弓/狂王贤者
自由奔放的攻控,闪厨汪苏,不混圈

带着自家的四只汪和金红黑绿茶长期寻FGO日服好友
⑧32⑨11⑤86
不是腿,靠狂王和梅林养家糊口(
 

【セタ弓】王太子与奴隶 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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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 セン@id=8121658
译 科技属超图书馆员 = CounterWin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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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怎么,讨厌让女人帮你清洗身体吗?」


如此直白的问话,出自他年幼的主人——王太子殿下。

「跟女人无关…不用那么多人来伺候我」

「可是很方便啊。还能帮你擦背哟?」

而且这是她们的工作。瑟坦达补充道,如果你要剥夺这份工作,就得再给她们安排别的事做。少年有些无趣地别过脸,Emiya试图解释,几度欲言又止。

「…服侍殿下的只有两个人,我这边却有五、六个人,这是为何」

「那还用问,面积不一样啊。都派给我,五六只手臂挤过来,别说干活了,还不够碍事的呢」

「……、唔、但是!」

「…。总之你先忍一周试试。之后要是还不行我再考虑考虑」

面对无论怎么摆事实讲道理都拒不接受的从者,少年罕见地选择了让步。即便担任王太子的贴身护卫,青年却依然不愿被人服侍。瑟坦达迟早会登上王位,作为未来国王的心腹,这种事还是尽快适应为好。当然,让异性帮忙擦洗身体会有些紧张,这倒也是人之常情。



瑟坦达的作息十分规律。早上起来先去沐浴,庭院里散个步,之后回到房间用早餐。王族全员只有晚餐的时候才会在餐厅聚齐,另外两顿则不做要求,什么时候吃在哪里吃都自己决定。早饭过后,王太子便要跟随国王学习政事,赶上早朝的话也会列席旁听。再然后,要处理自己领地里的治安、物流等情况,听取文官和各阶层人士的汇报,做出决策,如有疑问之处,还要亲自前往查看。做完这一切,差不多就到了中午。找个喜欢的地方用餐,回房间睡上几个小时的午觉,再醒转时已是傍晚。王国各地的报告会在此时呈送给国王和王太子,简短给予批示,到餐厅用晚膳。最后回到房间,就寝。


清晨,连一国之主都还在睡的时候。

瑟坦达比平常醒的早了些。身旁的青年似乎察觉到主人的动作也醒了过来。于是少年便拉着自己最中意的从者一同去沐浴。

Emiya和其他仆从一样,一直都是在大众澡堂洗的澡,这还是第一次踏入王族专用的浴场。

王家浴场的宏伟远远超乎他的想象,廊柱上的装饰精致细腻,池水清澈透亮宛如镜面一般。然而,当他看到前来服侍的侍女们时,差点惊得尖叫出声。

早该想到的,王太子入浴时怎么可能没人服侍呢。不过,连自己也要作为被服侍的一方……太奇怪了。自己并没有那样的资格。

瑟坦达都说到这份上了,他也不好再拒绝。但当侍女们帮他清洗到一半,将手伸向下半身时,Emiya终于没能忍住,扯过一块布来遮挡下体,无奈地向主人求助。

「…无论如何,都必须忍耐一周吗?」

身材高大的青年这会儿说起话来却委屈的像个孩子。正在帮瑟坦达擦洗手臂的侍女有些惊讶,交替看着主从二人。她在王宫工作多年,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。

「这么抵触…你讨厌女人吗?」

「不是性别的问题。……与其让这些人来服侍我,不如将她们派往更需要人手的地方比较好」

努力找了个合乎情理的借口,但实际上,只是自己承受不住这种待遇罢了。

「那,要派到哪里去?原本就是为了照顾王族和身边侧近的日常起居才雇佣她们的。本人都没有提出任何不满,你却要把她们派往别处?你有这个权力吗」

「…呜、可是、这种」

「不愿意做这个的侍女,也会安排她们杂用或清扫的工作。而且,这几个人可是专门为了你才新雇的喔?你不要的话就只能让她们离开王宫了」

少年故意说出令人为难的话,他的从者则一脸苦涩,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。侍女之一梳洗着瑟坦达的手指,眼中却透着一丝忧虑。侍女之二在帮王太子擦背,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,但手上的动作明显也迟滞了几分。

Emiya一时语塞。瑟坦达叹了口气移开视线,自己还真是选了个难搞的护卫。


名为Emiya的青年,在和他人接触时总是意外地笨拙。

认识的人越多,越容易去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细节,到头来反而把自己逼进角落,束手束脚,动弹不得。

「殿下…」

侍女低声唤道。瑟坦达瞥了一眼,在场的侍女几乎都满脸愁容。背后感觉到某人的视线,少年略有些嫌麻烦地转过身去。

Emiya垂着头站在那里。

濡湿的白发盖住了眼睛,看不到表情。水滴沿着下巴滑落在褐色的胸膛上。瑟坦达冷静地观察着他,明明已经是大人了,却像淋了雨的可怜小动物似的,真是没办法。就在少年忍不住快要答应他时——

「她们真的是自愿从事这份工作的吗」

Emiya出声问道。

「…啊啊,这点我可以保证。偶尔到下面的浴场去时,还能听到她们在讨论谁的比较大,谁的最漂亮」

对吧?瑟坦达侧过头,侍女们则低声笑着给予了肯定。

「谁的、……、那就、那就好。只不过,对我来说还是太奢侈了」

「要减少人数吗?」

「不,有更适合她们的职位」

Emiya向后退了一步,这样从瑟坦达的角度也能清楚地看到每个侍女。

「喔?」

终于要切入正题了么。少年调整了坐姿,示意服侍自己的侍女们先停手。很好,那你来说说看。

Emiya点点头,指向其中一位侍女。

「这位。她可以担任女性侍从官的辅佐。头发上混有香料和植物油的味道,如果我猜得不错,她应该对香油等油料的过滤、保存方法十分熟悉」

被点到的侍女微微颤抖了一下。

「旁边这位,可以给她安排食品采买之类的工作。手很漂亮,适合在酒窖里摆弄外国来的珍酿,对食材和酒类的甄别应该很有经验。再旁边那位,以及最边上那位,你们之前是在肉食加工场工作的吧,香辛料的味道都渗透进皮肤里了,对如何保存食物应该也颇有心得。可以委托她们制作应急储备粮食,以应对战争或突发灾害」

真能说啊。瑟坦达似乎有些惊讶,但仍由着他滔滔不绝地讲下去。

「正中间这位多半是纺织的能手…亦或是从事和丝线相关的工作?手上的勒痕,明显是常年拉扯线头留下的。让她帮忙采购布匹、缝制衣物,想必会比现在更有用武之地。……最后这位,你看起来不像普通的平民。指甲细长且经过良好的保养,这可不是一双侍奉他人的手。就连文官都没有这么细嫩的手指。皮肤也没有受过日晒雨淋。你是哪位王族的千金、不,是其侧近…我没说错吧?」

最后被点到的那位侍女肩膀有些僵硬。Emiya猜得没错。瑟坦达自然知道她的来历,作为一名能干的侧近,很少看到她如此动摇的表情。

另外那五名侍女都是失去了生计、由异国流落至此的平民。凭借一技之长在市井中崭露头角脱颖而出。正因为她们足够优秀,才会被招揽入宫。

「我原本只是奴隶之身。自己的事情还是应当自己做」

钢铁般坚定而又澄澈的双眼,深灰中荡漾着一丝蜂蜜般瑰丽的色泽。瑟坦达喜欢Emiya的眼睛。

全说中了。侍女们各自的长项正如他所言。确实,她们当中有的人直到昨天为止还在干着自己擅长的工作,手上的痕迹也很明显,但即便如此,没人能料到自己会被刚刚见面的人一语道破所从事的职业。Emiya的观察力远远超乎想象。

令人欣喜的误判。瑟坦达站起身来,毫不掩饰脸上的喜悦与骄傲。

「那么,这边的两人又如何?」

「哈?……。后面那位,从入宫以来一直就在干这个吧?没有其他不便之处的话,倒是适合培养为侍从领班。前面这位进宫的时日尚短,手指还很粗糙。皮肤饱经风吹日晒,想必是经常在田间务农……种植、不、养殖业?脚上的伤像是被小猫抓的。应该也养过牛…懂得如何处理新鲜食材的话,可以派去厨房帮忙」

少年瞥了一眼身旁侍女的脚踝。虽然有饰环遮挡,但还是能看到一些细小的伤口。瑟坦达也有和猫咪玩耍被挠过两下的经验,倒真是这么回事。

「是这样吗?」

两名侍女点了点头。

「我很满足于现在的工作。可以的话,希望今后也能继续,我会全心全意服侍殿下的」

「…我还…不是很习惯,但并不反感。家里代代养牛为生,我是末子,便被送来做佣工。才进宫就能侍奉王太子殿下,对我来说是无上的光荣…暂时还没有其他打算,啊,当然,如果殿下要我去做别的,我会听从吩咐」

「嗯。我倒没想过给你们调换工作,不过我的从者拒绝被人服侍」

只服侍我一个人有点怪怪的,瑟坦达想。

「这样的话…干脆你们去Caster那里吧。现在只有一个侍女在服侍他,每次沐浴都很花时间」

「欸」

「不愿意吗?要做的事情没什么区别,给他洗干净就行了。啊—,不过那家伙偶尔洗着洗着会睡着。如果你们想去Alter那里也行,虽然他很少回王宫,还总是弄得满身血污,这种更难搞吧?」

Caster、Alter在王族当中也是身居高位的存在,因为他们卓越的才干而被授予相应的称号。昨天在晚宴上向Emiya搭话的男人就是Caster,有着一头浅葱色的长发,擅长使用各种魔术。Alter则比Caster要年轻些,平时都在王都外围剿灭贼寇,或者处理别国派来的间谍。听闻他本人似乎并非粗暴无理的性格,但那身狰狞怪异的甲胄、以及战斗时就算身体崩坏也绝不后退半步的勇猛姿态,导致人们都很畏惧他。Emiya进宫前不久Alter刚好离开了王都,至今未归。

顺便一提,他们两人分别是国王与第二王妃、第三王妃之子,从血缘上来说,是瑟坦达同父异母的兄长。

「Caster的性格可老头子了,根本不用觉得紧张啦」

两名侍女终于怯怯地点了头,瑟坦达笑着安抚她们。

「那就这么定了」

「请等一下」

沉默了许久的Emiya突然出声阻止,声音低沉得吓人。

「怎么」

「不用连她们两个都遣走,侍奉殿下的这两位还是…」

「你自己撇个干净,只让她们围着我转?」

真是麻烦的家伙,少年再次叹了口气。

「什么叫围着转…殿下身边怎么能没有人…」

「那你也得接受有人服侍。既然你执意拒绝,身为主人的我就得以身作则,否则在外人看来,会变成我在刁难你」

这些侍女才刚雇来没多久就被调去做别的工作。旁人会得出两种结论,要么是Emiya过于任性妄为,要么是侍女们惹恼了他。谁能想到,青年只是不愿让女人帮他清洁身体罢了,哪有男人会拒绝这种事呢。按阿尔斯特的风俗,招待别国来宾时也会在浴场安排侍女为他们服务,除了某些严格规定在异性面前裸露身体要受责罚的国家之外,没有任何一个人曾对此表示反感。几乎所有宾客都心情大好,尽兴而归。

同时撤掉服侍自己的侍女,好让外界觉得整件事是王太子的旨意。免得Emiya刚上任就引来一些莫须有的传闻。

瑟坦达望着一言不发的从者。他应该也能猜到自己此举的用意。虽说进入王宫足有三个月了,真正体验宫廷生活却还不到一天,多少有些不听话也是没办法的事。

「真敢给我提意见啊。以前都还有所顾忌的」

「呜…我失礼了」

「没关系,就这样挺好。不过,公开场合还是得稍微收敛下,除非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。王宫不比外面,很多人都会关注你的一举一动,别让我太担心了」

「……是」

「嗯。那,你们几个先下去吧。剩下的这家伙会帮我洗。Emiya,让外面候着的人沏上壶茶,带花瓣的蓝色的,分给她们喝」

「好的」 

青年抓起裹布缠在腰间,追在侍女们身后走了出去。找到门口候着的男仆,吩咐他带她们去另外的房间休息,没过多久又再次回到浴室。

「没给你好脸色看吧」

「确实」

「不必用敬语。坐下」

「…」

青年顺从地屈膝跪坐在瑟坦达背后,拿起淡粉色的软皂(许是混入了磨碎的花种)揉搓出泡沫。

泡沫比羽毛还要轻柔。Emiya小心地帮他擦背。

「之后是脖子。前面和脚已经洗过了」

「遵命」

「敬语」

「…是」

「你的手那么大,三下两下就洗完了」

Emiya看不到瑟坦达的表情,但从声音听来,主人并未因他的僭越而感到不快。王太子性情平易近人,从不摆架子,自己在面对他时也总是一不小心就说的太多,今后必须得控制一下。Emiya十几岁的时候参加了义勇军,在实力主义的军队里,凭借射术和白刃战的手腕很快晋升为指挥官候补。言辞都是礼貌的敬语,指摘的内容却辛辣而尖锐,这也导致他被众人疏远。看来自己还保留着那个时期的坏习惯。

「…头发没洗吗」

「没」

「就用软皂洗吗」

「嗯」

「…果然还是应该用敬语」

「你够了没」

「……」

瑟坦达有些生气。Emiya只好不再坚持。在他看来,说敬语可以使自己和他人保持一定的距离,易于把握言语间的分寸,可惜却不能如愿。

「知道为什么会派侧近来观察你吗?」

掬起清水润湿少年美丽的蓝发,再用搓出泡沫的软皂细心地梳洗。洗到一半,瑟坦达突然出声问道。

侧近…是指刚才的六名侍女之一吧,手指细嫩,一看就是没做过粗活的那位。

「…难说。可能是来试探一下,担任王太子贴身护卫的我究竟是什么来头。我本是异国人,再加上奴隶的身份、罕见的外貌…不愿让这样的家伙出现在你身边的人大有人在。最好能将我除掉。那位密探或许是个技艺精湛的杀手,友善地接近我建立起良好的关系,顺利的话可以骗上床杀掉,不成的话也可以此为名进行污蔑,把我赶出王宫」

Emiya将自己能想到的可能性一一道出,旁边听着的少年则无力地叹气。

「…殿下?」

「…嘛,倒也说得通。不过你啊,这么消极还没长歪也是不容易了」

青年确有其乖僻扭曲的地方。但同时也有种孤独的美感。

两人你一言我一语。Emiya动作流畅毫无停顿,瑟坦达缓缓开口解释道。

「那是我妹妹的侧近。她有三个贴身侍女,应要求选了其中最聪明的一个过来」

「…应谁的要求?」

「Caster。昨晚餐桌上那一席话,他似乎有些顾虑。你说的道理并没有错,但要在王宫里生活下去,需要有人指导你一些其他东西。所以才让她作为你的侍女,暂时呆在你身边。知道为什么吗?」

「……为了避免我闯祸」

「错。你还真是意外的迟钝。是为了防止你被卷进什么麻烦里,而已。第二王妃、第三王妃本人虽没有争夺王位的意向,她们故国的那些亲戚们可不这么想。派杀手来想要暗杀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。遇到危机的时候,贴身护卫的你却受困于别的事情不能脱身,这就不太好了,再说我也绝不允许。为此才把她指派给你。别看她那样,魔术和武术的水准都不错,据说以前是教会的人,现在则是阿尔斯特的从者」

有兴趣的话,也可以跟她讨教些教会的魔术和战斗技巧,少年柔声说道。Emiya无言以对。

瑟坦达说到「倒也说得通」时,他还猜测接下来会是这种发展——那位侍女是被派来考察自己的,如果Emiya表现的不堪大用,她便会提议解雇或者干脆杀掉他。决定命运的一是Emiya对王宫内情了解到何种程度,二则是做了什么导致对方得出「没用」的结论。

「这都是Caster…大人的、独断行为?」

「父王应该知道吧,不过他基本不会干涉底下的做法。最初雇佣你的时候不是还出了一堆难题、丢了个麻烦的任务给你么,他就是那种性格」

「原来如此。和殿下一样,王的侧近想必也没少受苦吧」

「说什」

「该冲掉了,请仰起脸来」

「你这家伙」

一只手捧起苍蓝色的长发,小心地冲洗着。立起手掌拢在少年额前,好让水不至于流到他脸上。

「…话说,为什么殿下您以前没有贴身护卫呢」

「敬语。再犯就别怪我要施以惩戒了」

「……那、原因是」

「…武艺高强的家伙耐力却不如我,擅长魔术的家伙水平又不及我。倒不是一定得比我强才能担任护卫之职,光是师匠那关就过不了,按她的话说『全是废物』」

「…师匠,是指、深紫色头发的那位?」

「嗯,师匠可中意你了。对了,明天正好跟她联系一下。答应要让她再见你一面的」

「我记得…唔,明天殿下一早就要练习武术……你要练武术,之后还要学习处理国家政务」

洗完头发,再将身上的泡沫也冲洗干净。无论已经看过多少次,那流丽的长发、洁白的肌肤,依然是如此摄人心魄,仿佛最高级的绸缎般,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。少年身上充盈着某种力量,纯净的魔力与生命的活力,令他无法移开视线。虽说魔力这种东西肉眼是看不见的,但Emiya也修习过一些魔术,能透过肌肤感受到些微的魔力。当然,他的魔术水平还差得远,用的顺手的,也只有投影魔术这种异国术式而已。就连半吊子的自己都能毫不费力地感受到,足以说明瑟坦达的魔力有多么的润泽。

本来对魔力就低,一不小心就可能沉醉在少年的魔力之中,Emiya只得告诫自己不能靠的太近,以免无法自拔。

「洗完了。快去泡澡吧」

「说什么呢,该换我帮你洗了」

「…我可以自己洗」

「我也想试一次嘛,帮别人洗身子」

「…………」

这大概就叫自作自受吧。再继续扯皮会影响上午的修行。自己种的苦果自己吞。看着一脸笑容、跃跃欲试地动着手指靠过来的小小主人,Emiya只得全面投降,交出了手里的软皂。




「喔…?这么亲密」

几天后,应邀前来的、瑟坦达符文魔术的师匠斯卡哈有些惊讶地低声感叹。

黎明尚在远方。夜色已深,正值妖精们享受欢宴的时刻。床榻上,青年与少年相对而眠,室内非常安静,能听到两人平稳的呼吸声。

停住脚步观察了一阵,两个小家伙却都没有醒转的迹象。斯卡哈叹了口气。褐肤白发的青年——记得是叫Emiya,他没醒过来倒是无所谓,得意门生瑟坦达居然也对她的来访毫无知觉,真是令人失望。就算她遮断气息悄悄潜入,按过往的经验,数秒之内少年就会睁开双眼。


平日都在治理异界的斯卡哈,这次跨界之后径直抵达了瑟坦达的寝室。一来是想看看那位异国的青年就任护卫之后有没有成长,二则是要观察一下自己爱徒的近况。终于得到了心仪已久的Emiya,她担心瑟坦达会因此松懈下来。斯卡哈事先已经预想到,魔术和武术都登峰造极的自己若是选择潜入,Emiya必定无法察觉。但若是以前,靠着空气、精灵和大源的细微波动,瑟坦达很快就会醒来……现在却没有半点动静。当然,斯卡哈跨界的时候会把对两个世界的影响控制在最小范围,那些细微的波动倒不如说是她特意留下的。

「在他身边就很安心…吗,瑟坦达」

她悄无声息地坐在床边,手指抚上睡梦中的爱徒的发梢。瑟坦达这才轻轻动了一下。

——噼啪。


「…!」

突然,一道光刃如闪电般劈来。斯卡哈不得不抬手弹开。

只有一瞬间的动作,她却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。

「…原来如此。对主人身上发生的变化倒是挺灵敏」

她不禁低笑出声。攻击她的正是方才还熟睡着的瑟坦达的从者,Emiya。

寝床上,褐肤的青年一手抱着仍未醒来的小主人,另一只手则紧握着投影完毕的利剑,看来是在射出光刃的同时发动了投影魔术。

「……这个声音是」

「打扰你们了。别抱得那么紧,会把他弄醒」

他似乎还记得数月之前只见过一面的斯卡哈的声音。青年点了点头,稍微放松了警戒。

「…如何证明你不是梦魔变身成她的?」

看来文官们进行的培训很是彻底。斯卡哈冷静地观察着。他知道有些喜欢恶作剧的妖精和魔物会改变姿态,但仍缺乏经验和素养,无法独自做出判断。

「在你的心脏上戳个洞?或者…要听瑟坦达出糗的往事吗?」

斯卡哈故意转移话题。事实上,梦魔只会变幻成对方内心爱慕的人的姿态,再怎么说Emiya也不可能对她抱有那种感情。

「……啊啊,这样、不、足够了。请原谅我的无礼。确实是您,斯卡哈大人」

得出结论之后,青年手中的剑立刻像雾气般消散于无形,他两手抱起瑟坦达,动作轻柔地放在床上。

「我记得…梦魔会伪装成对方喜欢的人」

「勤奋学习是好事。我终于明白这小鬼为什么会如此宠爱你了。忠心耿耿的家臣是阿尔斯特最宝贵的财富」

「…我是个凡庸之人,没什么特别之处。只不过如今无处可去,附近也未发生战乱,便暂时容身在此罢了。这里气候宜人,人们又热情好客,对我来说都有些奢侈过头了」

趁着还没习惯之前,Emiya甚至觉得应该尽早离开为好。

他将这个念头藏在心里,手指无意识地抚上瑟坦达光滑的前额。皮肤细嫩的触感萦绕在指尖,仅是这种程度的接触,少年充沛润泽的魔力就缓缓流入Emiya的身体。

「…辛苦得来的地位,就这么放弃吗?」

斯卡哈低声问道。音调冷徹得仿佛能将夜之妖精的残骸都冻成碎片。

「…照这个情形下去,阿尔斯特内部各阶层的差距会进一步拉大,种种矛盾和损害最终会强加给人民。如果因此导致与他国开战,到那时,我必然要离开这里」

面对斯卡哈充满威圧感的声音,Emiya却不为所动,他依然轻轻抚摸着瑟坦达的额头,唇边似有一丝笑容,从始至终,不曾抬起头来看她。

「你讨厌战争吗」

「是的」

「所以就远远地逃开」

「不。我会奔赴战场」

「…但不是为了阿尔斯特的人民而战」

「是的」

「……真是个奇怪的家伙。在我看来,无论对手是谁,所谓的战斗都不过是儿戏。我对这个世界的战争没什么兴趣。你既厌恶战争,又要投身其中…这是为何?」

魔术的造诣也好,武术的技艺也罢,以青年的身手,大可以放心地将瑟坦达的后背托付给他。据她听闻,虽然投影魔术作为魔术的特性来说极为稀有,但Emiya最擅长的却是近身格斗。各方面能力毫无疑问是适合战斗的。即使察觉到他无意立下武勋,斯卡哈仍难以理解其中的缘由。

「…我很少提起这个。以前听到的人都一脸诧异,笑着说我大概是疯了」

「原来如此。你说说看。我不认为你会没理由地做些蠢事,你有你的信念和坚持。说吧,我发誓不会笑话你」

「向谁发誓?」

「…啊啊。我并非阿尔斯特的子民。我的故乡…我是它的统治者。…唔」

斯卡哈隔着面纱托起下巴,考虑了一会儿。倒是可以向阿尔斯特人信奉的太阳神起誓,但Emiya又不信那个。她不知道的异国神明就更不行了。康奇厄伯王…斯卡哈眼里从来没有王这玩意。

「那就以这只幼犬为誓」

「…向王太子殿下?」

「没错。全心全意信赖着你的这只幼犬。我以他的名义起誓」

青年终于将目光投向了她,斯卡哈微微一笑,手指划过少年像小狗尾巴一样束起的长发。

「不胜荣幸。那么,就请你向殿下起誓吧」

Emiya耸耸肩,似乎根本不相信她的话。斯卡哈从小看着瑟坦达长大,又是师徒关系,彼此之间的信赖感毋庸置疑。但对Emiya来说,他所认识的瑟坦达,就只是眼前这个有着天真睡脸的小小少年罢了。把自己这种来路不明的奴隶留在身边,实在是缺乏警惕性……他恐怕很难想象,瑟坦达其实是个不会放过任何风吹草动,兼具野性直觉与敏锐感官的孩子。

「好。我以未来的阿尔斯特王,瑟坦达的名义发誓」

斯卡哈也不打算挑明真相。自我评价甚低的异国青年——她钟爱的弟子要怎样才能收获他的人和他的心呢。日后喝酒聊天的时候可以好好揶揄一番。

「…我明白了,不过,这件事对殿下」

「嗯。我不会告诉他。一言既出驷马难追。你若还有所顾忌,立下书面誓约也无妨」

「不,那倒不必。……我前去战场,是为了救助和保护那些无辜被卷入的人们」

青年收回手,郑重地端坐在床上。即便在那深红之瞳的注视下,钢色的双眼里也没有半分踌躇与迷茫。

Emiya的声音极为真挚,斯卡哈却冒出更多疑问。

「…就是说,你完全是自愿…不是你的母国要求你这么做」

「是的。算是我个人的信仰,或者说,宗旨之类的吧。以战斗为乐、热爱战争的人就随他们去战个痛快。而其他无辜的人们,不该成为战争的牺牲品。我无法对这种事袖手旁观」

Emiya知道,自己的思考异于常人,甚至在他人看来有些疯狂。他微微扯动嘴角,露出自嘲般的笑容。膝上的双手紧握成拳,不知是因为悔恨,还是回忆起为此遭受过的苦难,他咬紧牙关,仿佛在忍耐着什么。

「…喔。就像给快饿死的野狗喂食一样,你所做的,只是出于自我满足去延续他人的性命。免于饿死的野狗饥饿感会倍增。人亦同理。获救时固然欣喜,但当他们再次濒临死亡且无人相救时,这份欣喜会化作更深的绝望。这一次,你不在场。然而你会把他们的死视作自己的罪孽。即便如此,你仍要做那一时的救世主吗?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」

「……我知道。可是我必须去做」

「…特意冲到战场上去,在意的却是这些细枝末节。为了那些素不相识的人类,你就算搭上自己的性命也无妨吗」

呜。青年似乎硬是将反驳的话语生生咽了回去。再继续说下去也只是各说各的。救得了也好,救不了也好,现在说起这话,都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。人只能选择其中一种可能性,被舍弃的另一个未来,谁也无从知晓。多说无益。

站在斯卡哈的角度,如果Emiya蠢到将陌生人的生死凌驾于自己的性命之上,她会考虑要不要直接杀了他。臣子若是仗着国王的宠爱任性妄为,便会搅得国家大乱。斯卡哈不关心阿尔斯特的国运,但她也不愿见到自己的弟子被卷进骚乱。

「…有很多人劝过我,为毫不相干的人冒生命危险太不值当。可是,我…我是为了自己能获得内心的平静才这么做的。这就是我的生存方式」

「甚至被人冤枉、沦为奴隶之身,却依然不改初衷吗。这个榆木脑袋」

呼。隔着面具都能听到斯卡哈沉重地叹了口气。Emiya听到这话身体一僵。

「…你怎么知道的?」

「瑟坦达调查过你的来历。“反正他肯定不是因为自己犯了罪才沦为奴隶的”,还真让他料中了。我听说,有人密告你是那次叛乱的主谋者?」

「……」

「嫁祸给你的那个蠢货,如今正在别的国家活得悠游自在。不过蠢货就是蠢货,到了那边又开始做些买卖人口的勾当。你本应救助的对象——那些孩子和女人们,则被套上铁制的项圈像牲口一样对待,简直丑陋至极」

斯卡哈的语气仿佛亲眼见过一样。Emiya皱起眉,疑惑地问道。

「…你去过那个国家吗?」

「当然。瑟坦达天天为这事唠叨,太烦人了」

「…殿下他?」

「得知自己的亲信竟为这种人背负骂名,瑟坦达都气炸了。小家伙吵着非要亲自去,我出面才给拦了下来。大约就是你当侍者领班的时候吧」

「…我都不知道…」

「你那时忙得不可开交,不知道很正常。他怒气冲冲的要去抓人,劝起来也麻烦,干脆就换我去了。原本是要抓回来,但留着这种渣滓实在太过恶心,我就直接杀了」

「——」

斯卡哈的声音极为平淡,简简单单的一句「杀了」却戳进了Emiya耳中。就像她曾说过的,这个世界的罪与罚,对于并非这个世界的居民的斯卡哈来说毫无意义。既是因为人世与影之国的差异,更是因为她对此根本不屑一顾。

「…杀了」

「啊啊。杀了。真的抓回来让那小子看见,他不又得气疯了?我也不想带着那种灰尘到处走。跟瑟坦达说的是“被别的仇人给杀了”」

就算我不动手,早晚也会变成那样吧。斯卡哈满不在乎地继续道。杀掉男人的那双美丽的手,这会儿正怜爱地抚摸着瑟坦达的头发。

「…这样、吗。…买卖人口…」

Emiya低下头,想起了自己身为奴隶时遇到的那个奴隶商人。从被掠夺的一方,到掠夺他人的一方。人的位置一旦发生改变,心境也会随之变化。Emiya为此感到悲伤,他不喜欢这样。但同时又清楚地知道这是无可奈何的,毕竟没有人愿意过穷苦困顿的生活。

「你啊,就是心肠太软了」

突然冒出第三个声音。

Emiya吃了一惊。转头看去,瑟坦达已经醒转过来。明明是深夜,红玉般的眼眸却不见半点迷糊,反而更加明亮……大约是睡了一觉,魔力得到回复的缘故吧。

「殿下…!?什、什么时候…!」

「从你被诬陷为叛乱的主谋那里,师匠倒是早就看出我醒了」

青年向斯卡哈投去抗议的视线,她耸耸肩不当一回事。

「总之,不要紧啦。如何?师匠。这家伙很棒吧?」

少年一骨碌坐起身来,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着说道。斯卡哈则眯起眼睛作为回应。

「这次确实捡了个不错的回来。温室里长大的那些还是太嫩了」

说完她便起身,暗紫色的长发舞出一道弧线。

「要回去了吗?」

「嗯。该看的都看过了」

「这就回去了吗」

特意过来一趟,什么都没招待就……Emiya正要下床,瑟坦达伸手拦住了他。

「不用招待师匠」

「哈?可是…」

「不必。我不喜欢在人前摘下面纱。即便你拿出什么招待我,我也不会动的。那种事就免了」

斯卡哈本人都这么说,Emiya也只好坐下。从他复杂的表情看来,恐怕是误以为她有什么难言之隐吧。不过,瑟坦达和斯卡哈都懒得去纠正这一点。

「我要走了。下次训练就定在七天之后」

「…不是明天吗…?」

「师匠她很随性的。把七天后的日程空出来吧」

「嗯。那么…——啊啊,对了,唔…Emiya」

「是」

「给你个忠告,瑟坦达可不是你想象中那种温顺的小动物」

话音刚落,斯卡哈的身姿便融入阴影消失不见。唯有一丝微风拂面,倘若有不知情的人经过,只会觉得是谁忘了关窗子吧。

她的魔术如此精密,Emiya不禁为之赞叹。有这样的师匠,难怪瑟坦达小小年纪就能使出不输任何术者的符文魔术。


「真是的……说好了是明天,明天来的话既能见到Emiya又能一起练习,师匠总是我行我素」

瑟坦达嘟囔着,打了个小小的哈欠。一双红瞳泛起些微的泪光,少年回头看向自己的从者。

「怎么了」

「诶?啊、不、没什么」

一直处于走神状态的青年这才终于回过神来。

「就是觉得,她的魔术精度,非常了不起」

「啊啊…,下次练习的时候你也参加吧。师匠心情好的话说不定会教你两招」

「诶、不…很遗憾,我似乎没有投影之外的魔术方面的才能……武术方面倒是希望能指点一二」

「喔,竟然想跟师匠学习武术…有好戏看了」

「超严厉的哟~师匠她」

「殿下也在学的吧?武术」

「那,明天你先跟我过两招好了。正好也试试你的身手」

「好……」

看着明显表情僵硬的从者,瑟坦达噗地笑出声,向后躺倒在床铺上。

「再睡一觉好了。过来」

「……是」

少年拍了拍枕头催促他,Emiya不大情愿地挪动到他身旁躺下。扯过柔软的绒布将瑟坦达和自己盖好,视线却游移地撇到一旁。

「说好的」

食指抬起Emiya的下巴,要求进行惯例的晚安仪式。他的从者似乎对晚安和早安的仪式非常不适应。瑟坦达伸出手臂圈住对方的腰,牢牢封锁住退路。

Emiya因为这意外的举动轻轻颤抖了一下,最后还是横下心,拨开瑟坦达额前的碎发。动作极为轻柔,一次又一次,直到光洁细嫩的皮肤毫无阻拦地呈现在眼前,他才慢慢地将唇瓣凑了上去。

「…………」

「…你啊,差不多也该习惯了吧」

「…这怎么能习惯的了…」

本来只是个普通的晚安吻,他这么犹犹豫豫的反而搞得气氛有些微妙。这点细微的接触,嘴唇碰一下而已,连温度都没感觉到就结束了,他却总是磨磨蹭蹭犹豫半天…………不过毕竟是文化、习俗都相差甚远的外国人,急也急不得。

「然而毫无长进啊…别动」

瑟坦达凑上前去。晚安吻是互相的礼节,他自然也要回礼。整齐地梳到后方的白发稍有些凌乱,几缕发丝垂到了额前。瑟坦达小心地拨开它们,双手捧起Emiya的脸——能感觉到他微微发颤、就像初次与王共寝的少女般——吻了上去。

从脸颊到眼角,甚至到耳根都红了个透。真是不知该说他什么好。就好像自己强行对他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一样……同时,这副光景不知为何也激起了少年的征服欲。



「你的国家里,人们平常很少互相接触吗?」

瑟坦达忽然冒出个疑问。他记得以前接待过来自Emiya母国的使者,对方按照阿尔斯特习俗向自己行吻手礼时,也没有任何抵触或不自然的情形。

「…必要的时候是会的。在正式场合或者进行某些仪式、行礼的时候,该做的还是会做的。但是私下里,除了对恋人和家人之外,不会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」

「…喔~,要是这样的话,你就更不用在意了。你现在是我的从者,跟家人、恋人没什么太大的区别。再说我很中意你,还想和你更亲近些呢」

你不愿意吗?稚嫩而清澈的眼睛望着他,青年一时难以做答。

归根结底,Emiya在自己的祖国也算是异端。他的国家里,国民绝大多数都是黑发白肤,偶尔也有红色头发的,而他如今的外貌,则基本不可能存在于这个国家的血统之中。

事实上,Emiya原本也有着普通的肤色,发色则有些偏红。他从小跟着养父学习魔术,有一阵子养父出国不在家,Emiya独自练习魔术时引发了过载事故。之后当他再次使用魔术时,身体受到魔力烧灼的影响,肤色越来越深,发色则越来越浅。本身对魔力的素养就很差,又急于求成,在魔术回路尚未打开的情况下就尝试挑战一些高难度术式,最终导致了现在的结果。

容貌开始发生变化是在6岁的时候,直到10岁左右才算稳定下来。

「…我并没有能称作友人的对象。不太能够体会这种心情」

Emiya据实以告,没必要说谎。

「另外,我真的不知道…该如何把握与他人之间的距离」

「那又怎样?」

瑟坦达满不在乎地反问道。

「不懂的话,去学就是了。你面前不就有个现成的练习对象吗?」

呐,你说是不?瑟坦达露出笑脸,十分符合他真实年龄的可爱笑容。Emiya被这笑容所感染,表情也柔和了下来。他不禁伸出手去,用手背抚摸少年的脸颊。

「您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」

「嗯?」

「…有时我甚至希望,能永远待在您身边」

「那就好好待在我身边。看着我亲手改变这个国家」

「…是呢。如果、可以的话…或许会很幸福吧…」

眼帘渐渐合上。一缕白色的发丝垂落额前,为青年坚毅的脸庞平添了几分柔软。

「但是…我…」

还没说完,Emiya就陷入了梦乡。

红玉般的眼瞳凝视着青年的睡脸。纤细的手腕向前伸展,潜进睡衣领口,手指掠过厚实的胸膛,凸起的锁骨,拂过脖子,在颈后交叉,轻轻抱住他的头。

指尖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,瑟坦达叹了口气,凑近从者的耳边低声说道。

「…绝对不会让你离开我的」



然而世事难料,在幼小的王太子无法触及的远方,战火即将燃起。



tbc.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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